351.
“哇哦，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自从看到你胳膊都能长回来，还能变成恶魔的样子，你身体时间倒流这种事对我来讲都算是小儿科。”
妮可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自在的尼禄，对着天吹了吹嘴皮子，最后伸出胳膊敲敲车门，“上车”。
尼禄抬头跟自己的搭档对视，既然没回嘴也没开俏皮话。也许他的确有点怀念坐着妮可的车横冲直撞的日子，但也可能为接下来几个小时里要被她开玩笑和唠叨而苦恼。
尼禄醒来的第二天妮可就来了，是但丁让莫里森安排的，妮可答应的很快，甚至把车都运来这边。
“你的小女友可担心你了，你知道她，”尼禄一进门妮可就讲起来姬莉叶，并且指了指车后面沙发上的行李包，“早就给你收拾好了衣服，你可能需要的东西。哦，还有临走前她烤的饼干，你喜欢的味道。妈呀，她可真是个天使。”
“你说的没错。”
听着妮可的话，尼禄盯着拉链下被装的整整齐齐的物品看得出神。他回想起姬莉叶的脸还有昨日的电话，禁不住露出温柔的深情。等到他看到保鲜袋里的饼干糖霜还有领养的那些小家伙画的七扭八歪的杰作时，他禁不住乐了。
妮可也许是替忙碌的姬莉叶来查看尼禄，也可能是看在情分上自己担心尼禄，也难说她想瞧一瞧但丁跟那个所谓的但丁的双胞胎哥哥。总之他俩了，但丁特意让她带着尼禄出去转转，反正尼禄的身体也需要透透气。
妮可要去这大城市里找点需要的零件，自然也跟尼禄说要帮姬莉叶带点需要的东西，毕竟Fortuna多少还算是小城市，于是尼禄顺手就把购物单接过来了。
妮可继续在驾驶座上，尼禄自然而然坐在副驾驶座上，这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事，确让尼禄有了久违的感觉。
2.
“所以…那些机械手都是你做的？虽然我看得出来是你会干的事，”聊了几句话后，遗忘的每日被提及，尼禄皱起眉头开始感兴趣起来。
“嗯哼，你还真忘了我的那些杰作？操你的，”妮可叼着烟骂着粗话，但更像是看笑话一样扭头把嘴里的烟喷到尼禄脸上，“当初可还是你找我请我发明的，大帅哥。”
“我？”尼禄靠在椅子上，双脚交叠搭在车前，歪头扫过街道，“讲讲？”
于是妮可停在了要采购的店铺前没急着下去，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前头，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妮可开启话匣子，把她知道的事都草草说了一遍。
从尼禄当时断臂晕倒的地方，谈到了他什么也没说离开家后姬莉叶的担忧，从他回来后要求制造新的武器到他们如何从恶魔那里寻找灵感跟材料。
最后妮可起身，去后方的工作台取出来义肢，一边快速的解说一边给他带上，满意的用手背敲了下他的胸口，“这才像样！回去好好把你包里的那些东西整理了，我的作品可不是让你拿来压箱底的。”
讲到这里，妮可哼哼鼻子，抱起隔壁审视了青年一番，“这看起来怪叫人怀念的。”
尼禄沉默不语，顶多因为烟味而眉头皱得都要成百叶了。他抬起那只机械手臂观察，像是第一次佩戴时一样列为生硬，试着快速活动了几回五指。听着机械关节之间发出的丝滑轻巧的运转声，他挺佩服的点着头笑了下。
不过他还有其他问题想问。
“对了，你刚才提到过一个人。Ｖ？是吗？他带我离开的？”
“呵，看来你现在还真是脑袋空空，”妮可哼了一下鼻子，也不管尼禄怎么瞪她，她只是两指夹着烟在半空中画着圈，“嗯哼，是他。古怪的大诗人，病怏怏的拄着拐杖，一身纹身还没事读书。”
尼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好那么一脸茫然很好奇。
“哈！我倒是不讨厌他，反而他身边那只鸡可他妈烦人。啊，那叫什么来着？他驱使的使魔吧？算是吧。反正那个恶魔我在我老爸的资料里多少看到过类似的，但这只，废话不是一般的多。”
“你再细说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对于使魔的话题不算很感兴趣的尼禄现在正在苦寻找回点记忆的方法，所以他追着Ｖ这个问题问来问去。
不知道身上没有消除的魔法会不会被影响，能不能让时间流动起来，但这些都不妨碍尼禄的好奇心。
“黑头发，穿得蛮有个性的。额，你让我讲我也不能讲出个什么，”妮可难得有点为难，抓了抓她的卷发。
最后她打了个响指，从工作台下面抽屉翻出来了不用的设计稿纸，拿烟随手掐灭在烟灰缸上，提起了笔。
“画给你。”
“你会画？”
“废什么话！也不想想这么多完美的设计图是谁画的，长眼睛了没有？”
尼禄被呛的说不出话，只能臭着脸靠在了一旁的台子边缘，低头盯着她手里的活儿，生怕惹她不爽她反而不画了。
本来想抱着胳膊，尼禄却想起来自己缺了一条胳膊。可就有一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机械手，所以他还是抱起了胳膊。
这动作很自然，像是身体记起了什么。但丁是对的，跟自己的搭档相处也许的确可以让什么记忆敲动时间的齿轮。
“还有什么？关于那个Ｖ，”尼禄还是没能忍住去问，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他在现在状态下没见过也没有记忆的人了，“他后来怎么样了？”
没想到妮可乐了，停下手里的动作用鼻尖指着他鼻子，“你这话就跟要我剧透一样。让我想想…嘿，你可别吓到了。他消失了。”
就跟找乐子似的，妮可的表情很夸张，操着神神秘秘的口气，另一只手在空中掰着手指，“你从那个鬼地方深处跟找但丁回来后，呼～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啊哈，他可没死，听说那个家伙就跟什么细胞分裂细胞融合似的，跟你老爸融合到一起去了。”
“啊？啊？”尼禄第一声是一愣，第二声是他立刻放下胳膊站在了妮可正前方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反应大大满足了妮可，她点着头玩要继续画，嘴巴却没停，多少看起来有在认真聊。
“他是你老爹的一部分。你可别问我细节，我可不知道，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她可以把“你”这个字加重，用鼻尖超尼禄脸前戳了戳。
尼禄愣在原地努力的去唤醒体内被封存倒退的记忆，根本没管妮可的动作。
“喂，我说，你还留着那本书吗？啊？那个精装书皮的旧诗集，表面写这个Ｖ的那个。”妮可提示他，“没错，那个就是Ｖ的，他一天天的念诗就跟唱歌一样。不过似乎成了你爸的东西，他还留给了你。这些可都是你告诉我的，我是不知道你后来怎么处理那本书的。”
尼禄回忆起昨天的事，诗集封面上那个手写的Ｖ，维吉尔的名字，Ｖ这个神秘人，维吉尔对于书是自己的承认，妮可讲述的事情，都对上了。Ｖ的确可能是维吉尔的一部分，他融合在了维吉尔里，现在再奇怪的事在他所处的世界里也不会那么奇怪，所以尼禄便接受下来。
在他陷入思绪的这段时间，妮可已经画好了。她从尼禄打了个响指，把纸转个方向甩在了桌前，画风很有妮可的风格。
尼禄把画拿了起来，的确，这个人就跟妮可讲的一样。
Ｖ这号人物即便在画里，也没为尼禄的幻想染上过多的颜色，就像是钢笔墨水的速写，黑白两色，仅此而已。
黑色的头发下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从画框最深最远的地方凝视而来。尼禄移不开眼，跟画里的人对视，上下唇很细微的碰撞，他无声的念出了“Ｖ”。
随后有一种颜色钻了进去，金色的书落在诗人的手中，被他打开又合上。啪的一声，纸质书籍合上的声响如同被敲响的门，在尼禄耳边震动。像是被敲响的钟，震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3.
——你可以叫我Ｖ。
——我认识夺走你右手的恶魔。
时间的指针终于在年轻人身上转动起指针。
——我求你！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我也想要被爱，被呵护…
也有什么还在隐藏着，如同躲在羽毛下，躲在粉碎的玻璃间。
——我要告诉你一切。
——我要亲手结束这场战斗。
指针卡在碎片的玻璃上，无法转动的指针弹跳着，敲打尼禄的神经。
4．
“Hello？”
妮可在尼禄连前面连着打了三个响指，尼禄一个哆嗦回过神，谁知下一秒妮可一个胳膊肘就要狠狠戳他肚子上，被尼禄手疾眼快的用掌心接了下来。
“嘿！大帅哥，你发什么呆啊？”不敢尼禄皱着眉用怎么审问似的目光盯着自己，妮可都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询问，“怎么？难道你脑袋一疼想起来什么了？就跟电影里那样似的，嗡的一下。”
“呵，我没脑袋疼，但我的确想起来了一点，”尼禄懒得跟她争，只能对着空气翻白眼。不过他的心思不在妮可身上，而是疯狂地要把脑子里找到的那些细节拼凑起来，于是抱着胳膊打转。
妮可很吃惊他居然真的能想起来什么，“看看，也许你该感谢我给你提供了有用的线索，让你脑袋瓜开窍了，嗯哼？”机械师把自己摔进沙发，得意洋洋的翘着腿重新点起一根烟，感兴趣的用目光跟着尼禄跑，“想起什么啦？”
尼禄的确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毕竟这说明他可以马上突破那只该死的恶魔的遗留魔法让自己恢复正常。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了妮可对面的椅子上，稍微有些艰难把那些碎片弄出来，用一切能表达清楚的句子进行模糊的描述。妮可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点的，至少在开头部分还会帮他延展一下剧情或者补充点细节，但是后方就没办法了，因为妮可都不知道。
“这听起来像是你想到了一本书的第一章跟，额，最后一章之类的？但是中间的内容都没读。”
“我也不知道那个算不算最后一章，可能就跟你告诉我的一样，后来他就消失了。”尼禄用机械手光滑的金属表面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背，痒痒的不行。
他回忆起的部分很简单，但是至少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V的场景，V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的窗户上，骗了他，并且带着他去讨伐魔王跟帮助但丁。也就是这样而已，他不记得后来的部分，可根据妮可所言，一只胳膊的他当时输得很惨，回来后就让妮可帮他做出来了DevilBreaker。
其他的就是一些模糊的关于V的片段，他记得起来V的那双眼睛，那头黑发跟显眼的纹身，隐约能记得起来他说话的腔调但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个更多的记得V的身体出现裂痕，肌肤仿佛烧尽的纸片，风一吹就会破碎脱落。
V的生命要结束了，至少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但是现在他已经能肯定。细想，也许不能说要结束，只是回归了本源。
“快看！你的胳膊！”
尼禄被妮可的惊呼换回神，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手臂发痒的地方正在起着变化。原本被恶魔体液吞噬后被腐蚀并且无法恢复的地方，此时开始慢慢的缩小斑块开始痊愈。这正是证明了时间重新开始流逝，他半魔血统的恢复能力终于开始运作。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有那些被脱皮后不同颜色的斑块，被妮可看到后形容后“糟糕的像个没脱皮的蜥蜴”，但是如今虽然速度很慢，可是他一部分已经得到了修复。
但这并非持久，肌肤在恢复了一小部分后就停止了修复。小面积的肌肤被自身的自愈能力掩盖，大的部分却只是缩小了范围。看来时间有一次停了下来，只不过根据他记起来的那一点往前走了几分钟。
“看来我需要回忆起来更多才能让时间流动的更快，”这是尼禄自己总结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可至少看到了希望。
“哇哦，如果那个恶魔还活着，我真想采集点它身体上的玩意研究研究，也许能搞出来很酷的东西。”站起来的妮可围着尼禄身前转，叉着腰低头盯着尼禄脖子上也褪去的斑块，表达的很直接。
尼禄被她看得尴尬，弄得就跟自己表演了戏法似的。于是他适当的推开妮可站起来，却试图掩盖内心的喜悦之情而伸了个懒腰。随后他努力扮演自己在保持着平常心，从口袋里摸出来姬莉叶的购物单，在女搭档的眼睛前晃了晃。
“走还是不走？”
他甩头指了指车门，咧嘴笑着眨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