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一.
“咱是陆奥守吉行。好不容易来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就抓住世界吧！”
带着爽朗的笑容，操着一口引以为豪的土佐腔，坂本龙马的刀站在了这里。
他是来到这座本丸来的第二把陆奥守吉行。
距离上一把，已经过了十四天。
二.
“哦？想不到新选组的刀也在啊。在这个时代重逢，还能成为并肩守护历史的同伴，也很不错呐！”
面对本丸的第一把刀——负责照顾新刀的加州清光，陆奥守吉行咧着嘴笑得自在，毫无距离感地同围上来的众多刀剑男士们打招呼。
和泉守兼定站在包围圈外，凭借身高隔着人群看过去，却怎么也没开口，反倒身旁的堀川国广带着微笑自然地加入到对话当中。
一旁的长曾祢护彻话也不多，他高大的身躯安静地避开人群，在观望了一会眼前的这幅画面后，他把目光从陆奥守的方向转而投去到和泉守脸上。
立马就被盯得不自在的和泉守回头看见认识许久的长曾祢，很快便绷着脸，掩饰尴尬似的转回了头。谁知这却恰好同前方隔着几把短刀同的陆奥守对上视线。
刚刚显形的陆奥守吉行，即便是同样的外表，却也没了前一把的记忆。停留在悠长历史事件中的他，此时面对和泉守，大概有种回到最开始的那种距离感吧。
不过豪爽宽宏的刀还是用他琥珀色的眼睛抹去最初确认出和泉守时的轻微不安，随后接纳并友好地展露既往不咎的神色。他抬手挥了挥，轻轻松松地打招呼。
和泉守只觉得身体震了下，名为心脏的器官诚实地用不一样的节奏暴露出他的想法。
像是害怕心跳声大到被听见，和泉守闭着嘴，没能作出该有的回应。他反而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立马移开了视线。
发现对方并不打算回应自己，陆奥守也只好尴尬地收回手。稍有不满的确是真的，可他也没忘记他们曾经主人们的各自立场，所以不失理解。
“好了，在带你去见主人前，先顺路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清光察觉到和泉守那边的气氛，同安定对视了下。随后他公事公办地宣布流程，把陆奥守的注意力抓了回来。
“大家也来帮助陆奥守熟悉本丸吧！”安定带动气氛地提出建议，得到了不少支持。
于是三五成群的小队伍，前前后后领着陆奥守顺着门廊往里走。陆奥守似乎很享受这样热闹的气氛，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期待，“咱也想知道上一把咱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现在就来让咱好好地来见证吧！”
堀川迅速回到了和泉守身边，刚才他也是一直在细心地顾及和泉守的反应，准备看情况说些安慰的话。谁知和泉守反而一甩长发，抹去刚才的顾虑，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跟在了队伍的末尾。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自尊心制造的伪装。保持着完好的形象融入队伍里，试图用其他事来为自己分心。
堀川无可奈何地回头瞧了眼后侧的长曾祢，互递眼神后未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于是堀川快速跟上和泉守的步伐，并且为了照顾搭档的心情而不多言询问，并转头同身侧的其他刀交谈起来。
三.
“真是吓一跳！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收藏！”进屋后代替众人发出惊叹的是鹤丸。
房间里精心摆满了各种收藏品，墙上贴满打印出来的老照片，还有各种从杂志上裁下来的航海方面的简报。
玻璃柜里有认真组装起来的船只模型，另外，房间里还有专门摆放书籍与各种相机的大柜子。
对于喜欢展望未来，开拓视野的陆奥守，这些都是他的宝贝。而且现代的东西激起了他的收藏欲，只说相机便已经有了好多不同型号的，就连主人送给他的礼物也是新款的相机。
大家感慨纷纷，如同进入到一个有趣的博物馆，全都兴致盎然地仔细欣赏起来。
而同为一把刀的陆奥守，面对前一位陆奥守珍藏的东西，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无非不觉得这里是座宝库。
那边兴致高昂，这边和泉守却只是双手叉着腰，环顾四周。对于分好房间的他们，和泉守几乎没来这里串过门，毕竟他和陆奥守之间的沟通没有那么多。
显然对方收藏的东西比他以为的还要多，就连他的心思多少也有些被带跑，睁大眼环视起墙上玲琅满目的图片。
从历史航海纪录到船体解剖图，再到有名船只的解说图集，甚至还有很多大事件里面的航海路线图……全部都被细心分类，规规矩矩地贴好。
有些刀打开还有电的相机观看里面的照片，有些刀则取了书架上的图鉴翻阅，还有的则打开相册激动地回忆往事。
“不可以随便乱动，”一期一振试图阻止弟弟们擅自摆弄那一排不同款式的相机，可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短刀们并没有太听话。
“可是里面还有没洗出来的照片呢！”乱举着相机屏幕给一期一振以及兄弟们看。
然而这话多少让大家都顿了下，毕竟这是前一位陆奥守的作品，可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洗出来。
但陆奥守还是陆奥守，此时站在这里的陆奥守虽然没有过去在本丸的记忆，却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清楚自己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而为何会第二次出现，前一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他也是多少都理解到了吧。
因此他并没有被现状打击垮，反而叉着腰努力表现得比其他刀更加的精神，“那么一会儿咱就努力洗出来吧！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伙帮忙整理啦，毕竟咱还不清楚里面的故事，需要大家多多讲给咱听呀。”
“哦！包给我们吧！包给我们吧！”一旁的今剑开心地举起双手蹦起来，顿时轻松的气氛又回来了。
四.
收回视线的堀川也拿起一台银白色的单反相机，手指按到浏览模式，里面跃出来他们前不久赏花时拍的照片。那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挂满轻松自在的神色，美酒过后的红晕也在好天气下慢慢渗过脸颊。
土方家的胁差见此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在往后翻阅时突然停下了正在按键的手指。
嘴角的弧度虽然还维持着，却不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反而有些动摇地抿住了唇。他灵活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画面和想法，却在停顿的几秒里还是下意识地关了手里的相机，偷偷放回原处。
可惜行动为时已晚，一旁观看上方风景照的和泉守很快注意到他细微的不对劲，好奇地收回身子把脸转了过来，“嗯？怎么了，国广？”
“啊……”堀川一下子没接上话，慌张和受惊多多少少都未能藏起来。
“这是什么啊？让我瞧瞧，”大大咧咧的和泉守根本不管搭档那点为难，就和往日一样我行我素地拿了过来，还借用身高优势把相机提到眼前，防止堀川夺回去，“看到什么有趣的照片了吗？让我也——”
话语戛然而止。
张开的嘴维持了几秒后，他慢慢深吸口气把话语收回喉咙。等再次闭上嘴后，和泉守露出了少有凝重认真的表情，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周围嘈杂的说话声似乎都没了踪影。他耳边嗡嗡作响，一下子把他抛到了一片空白的空间。
总觉得有许多想法和记忆从内心深处涌现。此时他根本不想在这个场合里细细回想，以免让自己动摇，却还是怎么也止不住。
时间就像是忽然没了计算的方式，一秒一秒地度过却琢磨不出长短。直到他听到堀川小声却紧张地压低嗓音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和泉守方才回过神。
但这却好比打开了什么开关，只见和泉守垂下胳膊捏着相机，二话不说转身走向房间另一头正把图鉴书小心插回书架上的陆奥守。
他有话要说，即便这算是他同这个陆奥守的第一次沟通。
五.
相机的屏幕进入待机模式，刚才的画面黑了下去。
刚才那张照片里有着陆奥守的特写。
往往是陆奥守负责给别人拍照，镜头里总是塞满了其他刀的笑颜。
每个瞬间，每个记忆，还有每个风景。
都被他看在眼里，留给别人。
自己能出现的几率却很低。
但是他这次竟反向举起相机对着自己，把荧幕180度旋转后调成自拍模式。
镜头里的他因为臂长距离关系，空间很有限。他只露出半张多的脸，笑弯的眼睛折射着阳光，大大的笑容虽照不全却也灿烂。
而画面左上角露出来的空档里，恰好是远处席地而坐拿起酒杯的和泉守。因为距离很远所以显得很小，恰好挤入了画面的角落中。
和泉守正看向前方，似乎说着什么，并没注意这边。
此时回忆起来，当时应该在和冲田组的两把刀一起谈论助兴酒事的活动，所以对这边陆奥守在做的事毫无察觉，便也没有看向镜头。
这乍一看不过是恰好拍了进去，却怎么都无法抹除陆奥守的目的。因为他冲镜头还伸出了一根食指，按照画面位置指向了和泉守，宛如在偷偷嘲笑和泉守酒量不好却还要喝酒。
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日陆奥守有过自拍的行动，所以堀川与和泉守才会吃惊，同时这也让他们注意到了这含义不一样的姿势。
于是和泉守现在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奥守自拍的照片。
也是第一次陆奥守单独让画面里只容下了他们两人。
六.
陆奥守早就注意到和其他人一起进来的两把土方刀，不得不说他还真有点在意。也不是说介意历史上他们主人的情况，毕竟在这里他们都是同伴，比如清光和安定现在就对新来的他态度很好。
不过刚才的打招呼被和泉守别开头忽视了，还真有点让陆奥守内心留下了个疙瘩。到底前一个自己在这个本丸经历了多少呢？到底他如何与新选组的刀们相处的呢？一起执行过多少任务呢？不得不说疑问层出不穷地占据了大脑。
看到和泉守绷着脸向他走来，手里还拿着相机，陆奥守更是奇怪。
但如果说他们之间曾有什么隔阂与不悦，也不会太让陆奥守吃惊。可他不希望拘泥在那些事上，再说了，和泉守此时看起来并没有不满和生气，反而相当认真。
陆奥守保持耐心，下定决心好好听取对方想说的话。他不准备吵架斗嘴，而是作为新来的刀，希望看看同自己相处过的和泉守主动开口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谁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没说话。
陆奥守就不说了，他可是好好等着对方开口的。谁知一秒，两秒，三秒，对面的人就是没开口。
陆奥守相当有耐心，可和泉守的表情却逐渐扭曲起来。如同憋着什么话似的，出不了口，也喘不过气。秀丽的眉毛皱成一团，嘴巴抿在一起，嘴角颤抖，仿佛被粘住般。
和泉守显然也知道不说不行，两个人现在面对面，任谁都知道他是要对陆奥守说些什么。现在走掉是没办法的，但越思考挣扎，停留的空白期就越长，看起来也就越奇怪。
尴尬的气氛强烈动摇着和泉守的自尊心，可要开口说的话更加让他拉不下脸。他再怎么努力保持往日帅气的样子也无济于事，现在在其他人眼里，他肯定就是个被苦恼折麽得说不出句完整话的怪人。
陆奥守多少猜得到对方的性格，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犹豫到这般难以开口。本来他都做好迎接对方言辞轰炸的准备，这样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陆奥守的表情放松下来，他注意到对方手里的相机，便试着猜测了下对方要说的内容。结果最后他相当大方地指了指相机，和善轻快地询问对方，“你想要这台相机吗？反正咱有很多，而且一看就是非常不错的机械，被迷住也是可以理解。如果你想要，就拿走吧！”
“……额？”想不到与预期的对话完全不同，再加上陆奥守的自信与坦然，以及那副爽快明朗的神色，弄得和泉守彻底不能把话题正过来。
“我——不…….才不是这样！”和泉守没法顺着原本目的走，嘴巴一瞥扬起下巴，拉开距离快速把刚才的气氛甩没。说出来的话和内心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结尾语调藏不住的别扭，“我只是……对，我只是想要借走相机拍照而已！”
“……啊？可以啊。”陆奥守先是被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弄得摸不着头脑，可愣了一下后就大大方方点点头，“想用的话就拿去吧！你一定也会迷恋上拍照的！”
虽然他搞不懂和泉守刚才奇怪的行为是怎么回事，却能细心地察觉到和泉守有什么想说却没能说的话。
不过从他这边主动询问的话实在太难。毕竟他已经没有前一个陆奥守的记忆了，即使是同一把刀，现在也都算是以第一次的印象拿到肉体，全新地来到这个本丸。看来需要相处一段时间后他才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另一边和泉守散发出来的心情起伏完全与对方明朗清澄的态度不同，显然他正努力压制着波动和懊恼。因为他根本没能完成本来希望实施的计划，受挫与打击令他无法继续呆下去。何况面对那双守望夕阳般的瞳色，他已经尴尬得脸红，舌头直打结。
他怎么会主动去说“想一起合照”呢？
根本不可能！
“哦……那我拿走了。”想镇静却不能的和泉守挤着几声鼻音,假装冷静地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地把相机拿在手里。
话题就此结束，完全找不到其他转折的机会。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这种借口，现在根本就是把话说死了。“没事了。那就这样。”长发的打刀绷着脸迅速别过身，连句道谢都挤不出口。浑身散发着不想多说的态度快步离去，然而他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逃走。
尤其当他一路急速出了陆奥守的房间的大门，脚底步伐重到在榻榻米上踩出噪音，这才催他回过神去避开周围其他刀们一言不发中投来的视线。
堀川很快跟了过来。一见自己的搭档似乎打算开口，和泉守就加快脚步顺着长长的门廊拐过弯，几乎不打算让对方跟上来，以此暗示对方别安慰了。
被留下来的陆奥守只觉得这个和泉守怪怪的。但当他听到短刀们说出了门廊走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们过去一起栽种的樱花树时，他的心思便给拉走了。
毕竟第一日醒来的陆奥守需要思考的事太多了，想要知道和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他顾不过来，所以没法允许自己因一个问题就纠结一整天。
只见他立马切换回满是好奇心的模样，带着阳光的气息，欢乐地跟上小短刀们追出了门廊。不再多回头思考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
七.
和泉守想要同陆奥守合照。
那种只有他们俩，挨得很近，并能一起看着镜头自然笑起来的合照。
可惜他办不到，也不知道如何压下面子开口。本来一股脑去找了对方，最后却也没能谈成。
懊悔和难受揪着他的胸口，他头疼地用掌心揉了揉眉间。
他有一份遗憾，想要去弥补，却还是被自己弄失败了。
现在的陆奥守只是一把全新的刀，没有他们之前的相处的记忆，也没有最后的记忆。和泉守需要做的是重新与对方成为同伴，一起去守护历史，一起在这座本丸创造回忆。
可惜这太难了。
迎来全新的一步，果然踏出去时还需要很大的力量。
他隔着门廊转角，望向另一端远处的陆奥守。对方同其他刀一起遇见了每日坐在那里喝茶的三日月和莺丸，几个人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眺望远处绿荫山坡上的巨大樱花树，兴奋地讲述着什么。
陆奥守的眼里闪烁着光，好比当初第一次发现那株老树再度盛开时一样，感慨与动容都写满其中。
这一刻和泉守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希望可以拍下来。但他不是不做遮掩就能大胆冲对方按下快门的类型，而且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会让其他在场的刀察觉到他是有多么在乎陆奥守。这点对他来讲，是从未敢想过的事。
即使……
即使其他刀都知道。
和泉守还是会执拗的认为自己藏得很好。
最后他背过身打开相机，把荧屏180度翻转过来，进入到自拍模式。他还装模作样地甩了下头发，整理了衣服，叉着腰扬起嘴角露出平日朝气骄傲的笑容，一副要为自己的美貌留下记录的样子，举起相机对准脸。
可他迟迟没有按下快门，而是演绎出一副在寻找位置的模样，在原地试了好几个角度。而在相机镜头中，他永远只占据了一半空间，另一半则在捕捉后方人群里那个特定的身影。
他在小小的取景框中努力寻找陆奥守，试图把对方摆放在自己脸旁的位置，巧妙地将其同自己摄入一个画面里。
可陆奥守不是别过头同人说话，就是低下身淹没在人群里，或恰好被其他动作挡住脸。和泉守懊恼极了，但奈何找不到好时机按下快门。
“好了，我们该去见主人了。主人也等了很久吧？要逛本丸的话，以后时间还多着呢。”此时清光打断了叽叽喳喳谈话的一众刀，把陆奥守从中领走。
陆奥守爽快地点点头，便跟着远去。于是他先被人群挡住，接着便同清光一起拐去走廊地另一头，彻底从和泉守的镜头里消失了。
到最后和泉守也没来得及按下快门，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住。
他再次错失了机会。
八.
新来的陆奥守已经去和审神者会面，而堀川则选择暂时离开，好留给他一个人更大的空间。于是和泉守便收起在其他人面前逞强的姿态，独自一人坐在了本丸后的树林间。
那台银白色的单反相机还被他抱在手里，现在想找地方放竟也无处可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苦恼，几乎烧心。不过他却清楚是什么弄痛了自己，也深刻察觉到自身的呼吸竟然已经如此疲倦。
盘着腿坐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打刀的手指摩擦过现代化的机器，冰凉坚硬，但和刀剑是不同的质感。就这样让摩擦掠过肌肤，他借此发呆了几秒，结果最终也没能完全放空思绪。
他干脆打开相机，浏览相机里储存的照片，去化解无法揭开的苦闷。
可一打开，第一张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张。
陆奥守灿烂的笑容虽然只占据了荧屏一半的空间，却实实在在填满了和泉守的整个视野。
他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陆奥守偷偷拍到的自己，只一味盯着摄影者的那张脸。如此熟悉，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但此时此刻着实令他怀念到窒息。
他强迫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冷静后才按去下一张。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刻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下一张。
再下一张。
再再下一张。
和泉守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做出对方在镜头里所展露出来的那种笑容了。
九.
“喂——！和泉守！”
忽然传来的喊声把叫住了和泉守。长发打刀还没辨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就开始不耐烦了。
毕竟宿醉带来的难受实在是一种折磨，这大概就是人类肉体的麻烦之处吧？但同时对于酒精可以亢奋心情还能搅动思绪的依赖难以抵抗，应该也算是人类肉体的另一个麻烦之一吧？
至少对和泉守来说是这样的，他早上爬起来都困难。堀川习惯了他差劲的酒量，所以就会先冲去食堂找烛台切要点醒酒和清淡的食物给他。
“干什么？”放下揉额头的手，和泉守回头就看见陆奥守兴致勃勃地跑过来，结果他自己的脸色怎么看都称不上好。他才不想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却也没处躲。
“啊……看起来很糟糕呀，没事吧？”走近后,陆奥守才吃惊于和泉守的脸色，一点也不遮掩地眨巴着大眼睛。
“当然没事啦，没事没事，”和泉赶紧装出没事人的样子，随意甩甩手。
不过陆奥守没嘲笑他，反而了然地摸摸下巴，“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胜酒力，咱昨晚还没开始喝，你就已经倒了呐。”
这虽然不是嘲笑，却直白到让和泉守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对于总是怀抱自信和骄傲的和泉守来说，被这样吐槽明显就是在讽刺。多少也听堀川说过自己喝多后是什么样子，但丢脸的事情被提起来当然让他觉得不开心。
“要你管啊！”红着脸撇着嘴，和泉守简直没脸继续呆在这里，想赶紧离开去吃早饭。
谁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里的相机，顿时慌了，“喂，你不会还把昨晚的事情拍下来了吧？！”
“大家一起品酒赏花观月，自然要拍啦。”陆奥守举起相机眨眨眼，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奇怪。
“唔——…”和泉守差点守不住形象，险些伸手去抢相机。但他还是努力维持了一下自己帅气美貌的形象，尽可能不大惊小怪和乱了手脚，连连清了清喉咙，“难道……你也拍了我喝醉的样子？”
陆奥守顿时了解到对方刚才那种反应的原由，好笑地摇摇头，“你把咱当成什么人了？虽然拍群景时也许不小心拍进去了，但咱才不会去拍你喝醉酒的样子，还拿给你看让你出糗嘞！放心吧！”
这话害得和泉守更没面子。不管是心思被看穿了，还是自己慌张不安的样子完全暴露，这些都足以给他第二次打击。
于是长发的打刀赶紧绷起脸，脑子里除了赶紧去食堂找堀川外，没有别的想法。他憋了几秒后，深呼吸一口气，甩了句，“哦，那没事我就走了。”
“哎？喂喂，咱当然有事才找你啦！”陆奥守赶紧一把按住要走的人的肩，硬是让他留了下来。
和泉守满脸复杂，他半信半疑地看着陆奥守，内心抱怨连连。然而他没有甩开对方的手离去，因为他很在意陆奥守接下来会对自己说什么。
“咱呀，想和你合照！”
“……啊？”这不是和泉守预料的，所以他愣了一下。
陆奥守倒是自然而然地解说起来，“咱发现咱们俩还没合影过。每次拍到的你都是和别人一起，咱也没机会同每个人一起合影。所以呐，咱希望和你单独合影一次。”
说到最后陆奥守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用手搓了搓鼻子，嘿嘿嘿地笑着，如同一只大型犬。
和泉守觉得身体里哪里不对劲了，顿时热乎乎的烧上了脸。不是因为酒精和宿醉，可眼眶和呼吸也变得火辣辣的，害得对方在他的视野中都恍惚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的确是这样，之前每次被拍的时候，他都是同其他人一起面向镜头。而陆奥守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被相机挡住了脸。
和泉守不是没想过两人合影这件事，却从未深思。现在努力想象那个画面，却实在无法构思出来。
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和密切过。挨着脑袋并靠在一起拍照什么的，更是无法想象！
更何况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是最完美，如果这样子被拍，那自己又强又帅气的形象怎么可能能被展现出来？根本不上镜嘛！
再说这次是要和对方一起合照，怎么说都是意义深刻的照片，那就更不能以如此形象出现在镜头下！他本来就不愿意把现在的样子暴露给对方看，更别提以这副姿态留在照片中给对方作纪念了！
“我拒绝。”
“为什么呀？”
“我不想，”和泉守扭头就走。
但陆奥守也没让自己被丢下，快步跟在后面，“就这么不想和咱一起合照吗？”
“我只是现在不想。你不要缠着我啊！”和泉守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他因为心情的关系，踏步用力之大，弄得木地板都被踩得咚咚直响。
“拍一下没什么的，咱的技术——”
“——喂！”和泉守忍受不了地回头一吼，而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把后方的陆奥守吓了一跳。不过他无暇顾及，而是努力咬咬牙，试图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不再那么暴躁。
“我不想拍。”到底也没改变心意，和泉守最终给出的答复仍然是拒绝。
听着和泉守一字一顿地拒绝后，陆奥守露出副接受了的神情，捧着相机无话可说的留在了原地。
和泉守内心顿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和遗憾之情，却做不到开口道歉。也就两秒，他就强迫自己掉头离开，而身后没再跟来脚步声。
肯定是因为昨晚酒精灌入太多，把他整个人从从里到外都弄得不对劲了。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感到遗憾？
要不然……他最初为何会对对方最初提出来的要求有了动摇呢？
吃完饭后，和泉守恢复了不少。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同平常那样迈过门廊，脚步也轻快不少。要是不多说话或闹脾气，他俊美的形象还是非常端庄的。
不过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拿着相机的陆奥守。
陆奥守似乎不打算放弃。刚才他还一副暗自思考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而现在看到和泉守后，他便立马收起表情换成坚定，却能察觉到其中隐藏的一丝试探。
一想到刚才自己都拒绝他了，和泉守便无法再软下态度来改口接受。
看着对方盯着自己还穷追不舍的样子，再想想这情况下两人来个亲密拍照，他就觉得脸要热得把自己烧晕过去。
只瞧见陆奥守慢悠悠靠近了一点，和泉守就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并露出疑似嫌弃，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我都说不要了！”
“但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咱们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咱也想与和泉守你留下点重要回忆啦！”
完全被对方的直白击垮，和泉守嘴角都抽了下。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脑内旋转的词语凌乱而混乱，汇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和呼吸一起被堵满胸口，令他没法深吸口气来冷静头脑。
他动作生硬的甩了下长发加以掩饰，硬是做出一副冷漠的姿态，好使自己在维持形象同时也能不轻易失了面子，“不行就是不行。麻烦死了…！”
“也不能这样说吧——”
“和泉守，陆奥守。”忽然插入一道冷静的声音，如同给他们泼了桶冷水，迅速冷却了两人间差点斗起来的气氛。
来者是骨喰。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刚才倒是顿了几秒，算是察觉到了和泉守与陆奥守之间的气氛。但他很快就继续公事公办的开始传递口信，“世间出现了溯行军，主人要你们一起出任务。请去集合，长谷部和其他部队成员已经到了。”
两把打刀在听到任务后，眼神中都下意识露出严肃。随后他们意识到是要和对方一起，这才彼此对视了下，但这次不再是尴尬和争吵。
和泉守也从今早的宿醉里解脱出来，很快进入了状态。
“这事就先搁在一旁吧。”陆奥守放下了拿着相机的手。
“啊，当然了。”和泉守应后就先行一步前去集合。
相机被陆奥守带回了房间，摆放在柜子里。
转而他换上出征所需的战服与护甲，别在身侧的爱枪和刀柄折射出与那台银白色相机所不同的色彩。
十.
血从额头淌下，染上一侧视野，被血侵入后的眼睛无法眨动。
接着热乎乎的液体在重力作用下流去鼻翼，和嘴角渗出的腥味血沫混到一起。但和泉守来不及吐出这些腥热的液体。
被分割成一半红色的视野，在时空召回时所发出的光下感到刺痛。而在光的另一端，陆奥守的背影挡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也无法再动。而那条垂在身后好比龙尾的白色绒尾，已经呈现半红色。
“喂……”和泉守声音颤抖，喉咙几乎要裂了般疼，从口中抖出的词句也统统都支离破碎。
他自己也伤势惨重，却来不及护住刚才被溯行军砍了一刀的侧腹，只能茫然又不敢接受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光越来越强。他被对方一把推入这边时所跌倒的双腿，此刻正发疯似的打颤，根本支撑不了他。
“喂！”和泉守嘶吼出来，却没能得到回应。
他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尤其是光越来越强，召唤的能力越来越强，几乎遮挡住了陆奥守的身影，害得他无法呼吸。
他必须看清楚对方，因为陆奥守还没过来，他一定得把陆奥守拽过来！
所以他握着自身的刀身撑住地面，想要起身时却突然被按下。一同前来执行任务的堀川和长谷部按着他，不让他冲出去。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血不断从身上各处的伤口里淌下，衣服也破烂不堪。可是他们任务成功了，却无法一起回到本丸。
“放开我……你们在干什么呀！那家伙还没跟上来！”
他慌了。
但他也记得所有发生的事。
他们身后还有重伤的小夜，药研正在努力压着他的伤口。而没有人能代替和泉守站起来冲过去，每个人都知道那样做的结果。
毕竟敌人黑雾交织的刀刃已经穿透陆奥守的后背，从他血肉模糊的身后刺出一道长而显眼的刃尖。
但陆奥守没有倒下，手里握刀的力度也不减小。
他的嘴唇和肌肤几乎同绷紧的骨节一样苍白，却不会颤抖。
他的腿一前一后架住身体，脚底顶在地上，维持着最后一击的姿态。
他的刀身深深刺穿了敌军大太刀的身体。先前他们所有人拼尽全力削弱的巨大敌人，终于被狠狠地击垮，再也承受不住地停止了动作。
最后他听着身后的叫喊，却迟迟无法转动僵硬的脖子，仿佛身体硬化了一样。
每块肌肉和每根神经都在铭记他刚才最后一击所保持的觉悟——绝对不能让大太刀过去伤害同伴。
十一.
他们完成了任务，却也仅仅是险胜。历史虽被守护，但大家都伤得不轻。最后残留的敌人是大太刀，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束手无措，却都绝不轻易放弃。
可在小夜重伤后，他们不得不选择撤退。被强传送回本丸前，为了阻止大太刀冲上来伤及其他成员，和泉守他们还是一路拼命抵挡。
但和泉守被重重刺伤，若不是他碰巧避开，大概就会直击要害。而那时候他听见堀川的呼喊，察觉到时空传送的光柱照在身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被大太刀逼退到这样近。
血液的流逝，伤口的剧痛，躯体的疲倦。他的腿和手臂都酸楚到快要打颤，血液侵入眼睛模糊了视野，呼吸敲击着胸口令他咳出血沫。
而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大太刀举起刀刃劈下。和泉守下意识抬手去挡，却不料一道身影插入身前。
先是胳膊被猛然向后拉扯，随后借着这股劲他往后跌去，瞬间那个人已经从身侧冲向前去，同他调换了位置。
接着他的胸口被使劲推了一把，令他快到极限的双腿往后打起踉跄。等瘫坐在地上时，撞击的疼痛才从尾骨传来。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跌入了同伴们的怀抱。堀川接住了他的后背，而腿受伤无法站起来的长谷部也立马扶稳了他的肩膀。
围住他们的光柱仿佛一道跨越不了的墙壁，将他和那个背影分隔开来。
和泉守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陆奥守勉强抵挡住了大太刀。他利用刚才救下和泉守并突然调位的空隙，趁着敌人措手不及，成功给予大太刀重重一击。
大太刀先前被众刀围攻，也多处重伤。但是他仍然如迷失暴走的野兽，发出怒吼，想要撞开眼前的打刀，把这些阻止他破坏历史的刀们统统粉碎。
不过陆奥守坚守阵地，抵挡住一次次从刀柄传入身体的冲击力。他尽全力绷紧肌肉，使出剩余的所有力气扛下大太刀的攻击。
鞋尖在地面擦出扬尘的痕迹，他却没有后退。
大太刀换了进攻方式，先松下劲，下一秒再抽刃从另一方向砍来。
而陆奥守也丝毫没放松警惕，因为他有必须保护的对象——最后守护历史的任务，以及重要的同伴。
他反应敏锐，换步转身迎击，平行移动似的闪到敌人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刀刃出手，破空声掠过空气。随后贯穿的力度震入刀身，切入声断开在耳边。
陆奥守贯穿了大太刀，实实在在地给出最后一击。
但他也累了，毕竟先前受了重伤。
可他立马发现，自己并不是不能动，而是动不了。因为交缠着黑雾的大太刀的刀身已插入他的身体，使他们俩彼此镶在对方的刃上。
大太刀发出不甘心的低吼，要倒下的身体却迟迟不肯衰败消失。他甚至用残力往前迈了两步，想用巨大的身躯通过插入的刀把眼前破坏计划的人顶开。
可陆奥守吉行不会轻易让他过去的。
即使肌肉快要不受控制，视野也越来越扭曲不清，陆奥守仍然收紧最后那点力气，让脚底黏在地上，手指扣在柄上，硬是把眼前巨大的身躯顶在了原地。
“陆奥守——！”
他听到了身后的呼唤。
与此同时，一切都结束了。大太刀松开力道，紫黑色雾气交杂的怨念躯体慢慢消失，很快便没了重量，彻底挥散。
再一次暴露于眼前的风景，还带有着时代的痕迹，也残留着他们刚才战斗过的痕迹。
树木和土坡，还有远处的晴空，以及——他低头咳吐出一口血，双腿跪了下去，恍惚的视野中是一片红。
“喂？！笨蛋，快过来！”
“不行，兼先生！”
“和泉守！”
陆奥守终于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脖子还能动，他吐了几口湿热的液体，才抬起头望向天空。这个动作让疲倦的他倍感艰难，但他还是努力慢慢挺起腰，回过头去。
第一次看到和泉守那种惊慌无措的样子，陆奥守不知道该不该笑。但他再怎么样虚弱，笑得都那样毫无怨言。
和泉守停了下来，呼唤陆奥守名字的声音停滞在了干涩的嘴唇上，哽咽疼痛的喉咙颤抖着抽取空气，如同快要丧失了呼吸般无法冒出任何多余的音节。
光越来越强，几乎全部遮挡住对面同伴的脸。陆奥守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和泉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也许本丸还在等他，也许这道光也在等他。但陆奥守知道，他无法过去，也许就连这个时代也留不住他。
“什么啊……”陆奥守苦笑出来，每一个延续的音节都断成了无数节。
“咱在这里就结束了吗？”
他同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对视，却不是要为难质问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光的原因，他读不出此时和泉守眼里的画面，只觉得有东西在闪动，如同泪，如同光。
和泉守嘴唇颤抖了几下，他停止从堀川的手中挣脱，脱力的坐在那里。因为他已经看清了一切，而这些陆奥守都已经传达给他了。
“新时代……好想见识一下啊……”陆奥守说到最后，遗憾地冲和泉守笑了笑。
“是吧？”
十二.
“是吧？”
和泉守听到了一个问题。
他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回答。
明明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顿时发现泪水蒙蔽了半个视野。只一会功夫，他就已经无法看到光那头的身影。
可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个心碎的细节——
陆奥守握着的刀身上，裂纹如崩塌似的迅速蔓延。随后抖出一声刺痛心脏的声音，粉碎向了地面。
那个名字烧在喉咙里。
和泉守发出了不像他自己的呜咽声。
光包围了他们，将他们带离了这个时代。
他未能看到那个身影倒下。
但他知道，一切都碎了。
13.
陆奥守看着相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昨晚本丸一众刀喝酒赏夜樱，他不知不觉就拍了这么多照片。
他酒量还不错，却也没有熬得太晚。只是兴奋劲还在，黎明刚破晓他就爬了起来。
本来他只是打算拿出以前洗好的照片来整理的，却不知怎么就又忍不住拿起相机，将昨晚来不及洗出的照片又翻了一遍。
每个相册他都会细心地在相册书脊上写下日期和主要内容提示，里面的相片部分也尽可能在下方标注题目和做简单的备注，方便以后回顾。
不过当他翻到相机里的其中一张时，随意哼着的小曲不自觉的停了。
因为那是昨晚忙着拍照的他唯一收入自己的一张。
当时他突发奇想拿过相机自拍，却恰好发现那个人就坐在身后。他怎么都无法忽略对方的存在，但他也自知过去要求合影大概会被拒绝吧。再说酒量很差的对方肯定一会儿就会睡过去。
想着对方喝醉酒后的样子，那副帅气漂亮的形象肯定会荡然无存。邋遢吵闹的样子虽然麻烦人，却又很可爱。
一想到这里，陆奥守就好笑地独自咧嘴轻声乐起来。然后他把相机歪出去一点，将屏幕里自己的部分移开一半，留出旁边的一点空间，将没注意到这边的人收入其中。
他偷偷摸摸地竖起手指，在屏幕中利用前后位置，呈现出手指正指着后方不听劝要继续灌酒的人的画面，并快而稳地按下快门。
《酒量很差，还非要喝》
他放下相机，抽出来了一张标签，写下瞬间想好的题目。接着翻到相册的空白页，把小签放入空相片夹下，在照片洗出来前就给其占了位。
此后随着他继续往后翻看相机，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深。
那些相片里他再也没出现。
他总是做一个拍摄者，这次他却总捕捉到同一个画面。
他拿起笔，很快在第二个小标签上写了一个还没实现的题目，随后将它插入相册最后一页中间的相片夹下方。
他拿起心爱的相机，快步出了房间。
看看照片，整理整理相册，不知不觉时间就飞也似的过去。其他刀们随着新一天的到来逐渐苏醒，陆陆续续进行每日的生活。
他远远发现那个长发的身影，便神采奕奕地跑过去呼唤，“喂——！和泉守！”
其实他内心打鼓，因为多少能猜得到回答。可他并不打算放弃，毕竟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想法。
这也是他一直期待的。
“咱呀，想和你合照！”
“啊？”
“咱发现咱们俩还没合影过。每次都是和别人一起，或者我也没机会同每个人一起。所以呐，咱希望和你单独合影一次。”
“我拒绝。”
十四.
和泉守坐在林间。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却有着树叶被风细细摩擦的响声不停萦绕在耳边，可怎么也赶超不过他脑中耳畔回荡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艰难的呼吸，感受到胀痛随着胸口下的波动刺痛大脑。手指满是汗水，他却依旧捏着相机不松开。
和泉守无法移开视线，只是麻木地按着按键，让相片继续往后翻。
里面是他。
都是他。
连续好几张都被拍了进去，甚至成为了单独的中心。
不论是说话的样子，还是喝酒的样子，而又或是睡着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这件事，却都展现在了这里。
可那个人却一直没再出现。
唯一出现过的那一张里，他也被偷偷的拍在了旁边。
十五.
《同和泉守》
新来的陆奥守从满满细心排序好的书架上取下相册，学习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故事。
而他在最新的相册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个还没放入照片却事先写了题目的空白。
END
【注：此篇为之前2019年冬季和泉陆奥合志的原稿。】
